大家好,最近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全球金融市场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悄然的变革。我们常说“历史不会简单重复,但总会押韵”,今天就来聊聊货币霸权的兴衰,看看百年前的金本位时代,如何给我们今天的美元霸权和人民币国际化带来启示,又该如何把握未来的资产配置机会。
金本位:漂亮却生锈的锁链
先说说金本位,简单来说就是货币背后要有等量的黄金作为信用支撑。这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全球主流,听起来很稳对不对?黄金稳定、不贬值、不超发,似乎解决了货币信用的终极焦虑。但实际上,它就像一把漂亮却生锈的锁链,到了工业革命后期,反而成了掣肘经济扩张的绳索。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代信用经济依赖银行贷款和信用扩张来推动企业和工业化发展,但黄金的供应是有限的,全球一年的挖矿量就那么多,而全球经济信贷规模却是指数级增长的。你试图用线性增长的黄金去支持指数增长的信贷,结果只能是金融系统迟早缺血,导致系统性收缩。
1920年代的英国就是个典型的例子。1925年,英国尝试恢复金本位,还固执地把英镑对黄金的汇率锚定回战前水平。问题是,战争后的英国通胀早就把物价水平推高了,你非要按战前的低价格来换黄金,本质上就是让英镑严重高估。
高估的后果是什么?出口产品太贵卖不动,进口却变便宜了,英国工业雪上加霜。而且金本位不允许汇率灵活调整,为了维持这个假想的强势英镑,英国只能被迫加息吸引黄金回流,这直接导致国内信贷成本暴涨,经济紧缩,失业率飙升,也为1929年之前的经济停滞埋下了祸根。
再来看看美国,同样是1920年代,美国处在福特主义和电气化工业革命的巅峰,经济高速增长,股市一片繁荣,投机盛行。但繁荣的背后是巨大的泡沫,为了冷却市场,美联储从1928年开始加息,试图抑制资产泡沫。
但问题是,当时的全球货币体系依然被金本位的刚性约束,央行没有足够的灵活度去调节流动性,加息加得太猛,信用收缩得太快,结果直接引爆了1929年的股灾,开启了长达10年的大萧条。
其实如果我们把那一波萧条拆开看,会发现它和今天很多经济危机很像:不是单纯由实体经济崩溃引发,而是由信用收缩、资本回流、资产负债表恶化引爆的系统性风险。
大萧条的恶化,法国也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战后,法国执行了一套非常漂亮的货币稳定政策,他们不断在国际市场买入外汇,然后换成黄金,再通过卖债回收法郎,控制货币基础增长。听起来很稳健对吧?实际上这是一个典型的通缩加速器,他们把系统中的法郎一点点抽干了,黄金却越囤越多,形成所谓的“黄金黑洞”。法国一个国家的黄金储备,一度占到全球的四分之一,这直接加剧了全球黄金流动性短缺,也加速了其他国家的萧条蔓延。
你看,一个国家为了维持货币的稳定,把通胀压下去了,却不知不觉把全球信用压垮了。这也说明一个重要逻辑:稳定的货币如果不能支持信用扩张,那就是金融系统的刽子手。稳定不代表有用,货币的终极目标不是漂亮的数据,而是支撑增长的能力。
美元的崛起,其实在一战期间就开始了。美国通过对协约国的贷款、大规模出口、产业扩张,在全球经济中迅速占据主导地位。1920年代中期,美元已经在储备货币结构中超过英镑,而纽约也悄然取代了伦敦,成为全球债务市场的新核心。美国凭借强劲的工业能力、全球资本的吸附力,以及不断扩张的金融创新,迅速建立起金融、货币、国家三位一体的霸权模型。在那个时候,美元背后是全球最多的工业产值、最多的黄金储备、最稳的债务信用,是当之无愧的世界货币。
但即使如此,美国也差点在1930年代被金本位拖死。1933年,罗斯福政府下令禁止私人持有黄金,并强行将黄金对美元的官方价格提高到35美元每盎司,等于名义贬值货币。这一动作背后,其实是对整个金本位体系的宣判死刑。
美国和英国走出的这条先收缩再刺激的路径,是值得今天很多国家学习的。英国脱离金本位后,实施所谓的“廉价货币政策”,大幅降息并配合财政扩张,迅速走出萧条。美国也在罗斯福新政下,大力投资基础设施,增加财政支出,同时重新制定货币规则,才让经济恢复活力。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一个根本逻辑:货币制度不是教条,它服务于经济目标。当旧制度阻碍信用扩张、增长与就业时,就需要有人打破规则,重构秩序。
美元霸权的裂痕
进入21世纪之后,我们开始看到美元霸权体系内部出现了一些微妙却日益明显的裂痕。
如果你想把一国货币变成全球储备货币,光靠印钞是不够的,你需要有一套完整的、可持续的全球利润回流机制。简单说,你得有东西让别人赚了钱,还愿意拿回来买你的国债、投你的企业、持有你的货币。这就像一个商业闭环,只有你能提供正向循环,你的信用才不会崩。
那么美国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核心在于三个角色:国家、企业和资本。
- 国家用财政赤字和美债输出流动性,让全球市场离不开美元结算。
- 企业用全球垄断地位攫取利润,比如苹果、英伟达、微软这些科技巨头。
- 资本则在这个循环中获得巨额资本利得,然后又反过来支持这些企业的市值扩张。
也就是说,美国用科技和金融两张牌,玩出一个美元循环:出口高科技产品获得全球利润,资金回流支撑美元资产价格,美联储通过国债发行继续扩张,全球买单。
问题出在哪?出在这个循环开始卡壳了。
第一,卡在企业。过去美企靠技术垄断收割全球红利,但现在产业链被中国、东南亚、印度等新兴市场不断分流,利润空间受压。特别是中国制造业升级以后,很多高附加值产业开始进入竞争阶段,美企的利润率开始下降。这个时候,他们要么砸钱维持领先,比如疯狂投资AI和芯片,要么就放弃一部分市场。结果是,他们不得不加大资本开支。资本开支一上来,对股东回报的影响就立竿见影。过去那种轻资产、赚高ROE的资本宠儿,现在需要做重投资了,资本开始不爽。比如英伟达和台积电,近几年资本开支率占营收比例不断走高,但回购力度明显收缩。对投资人来说,这代表现金流压力增加,估值模型就得重算。
第二,卡在资本端。资本原本是美元信用的兴奋剂,因为它能把金融市场的估值推到极致。你看2008年之后,美股的上涨更多靠的是估值提升,而非盈利增长。但现在美联储为了应对通胀,不得不加息缩表,让流动性骤减,资本套利空间迅速压缩。这时候资本就陷入两难:你继续支持美企,意味着接受更低的回报,甚至还要承担制造业回流带来的政策与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但你不支持它,美国这个国家、企业、资本闭环就断了。于是大量资金开始考虑跑出去,这是我们最近看到的一大趋势:美元资产开始系统性失宠,美债收益率上升,价格下跌,而股市由于高估值叠加政策干扰,也面临阶段性调整风险。
更要命的是美元长期被高估的问题开始浮出水面,这种高估不只是汇率层面的,更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你想,一个国家如果要保持高消费、高赤字、高外债,那它的货币就必须持续获得全球的信任。一旦这个信任不稳定,资本流出就成了趋势,而不是短期波动。
这时候我们再看看美元循环对其他国家的影响,尤其是两类国家:资源国和制造国。
资源国,比如中东、拉美这些以出口石油、矿产为主的国家,他们的美元收入原本是外汇储备和财政的命脉。但如果美元信用动摇,买家开始要求用人民币、欧元甚至本币结算,那资源国必须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我手里这堆美债还值不值钱?所以你会看到一些资源国开始悄悄调整资产配置,增加黄金储备,尝试双币结算机制,甚至和中国签署人民币结算协议。比如中国和沙特之间的石油谈判,早就讨论过人民币定价的可能性。
而制造国,比如韩国、越南、印尼这些深度嵌入全球供应链的国家,则面临另一个挑战:美元融资成本大幅上升。原本他们靠廉价融资、高产能扩张,结果现在一加息,成本陡增,债务违约风险上升。这在过去两年,东南亚多国的债市上已经开始体现。更要命的是,他们出口美国的产品也卖不动了,因为美国消费在收缩。于是这些国家就陷入双重困境:一边还着高息美元债,一边出口下滑,本币承压,外汇储备缩水。
所以我们说,美元信用体系一旦开始裂解,不只是美国自己要面对资产重新定价的问题,更是一场全球性的资本结构调整:美元资产需要折价,非美货币则开始升值。你看2023年上半年,欧元、日元对美元都主动升值超过5%,人民币也在小幅升值,泰铢、墨西哥比索等新兴市场货币,亦有被动升值表现。
那投资者该怎么看?我们可以做两个假设来理解当前格局:
- 一个是美元信用弱化假设,这意味着美债未来将面临持续抛售压力,而黄金资源、人民币资产则可能被逐步增配。美债的无风险资产地位将被重新审视,主权财富基金、全球央行都会开始减持。
- 另一个是多极货币新格局假设,也就是说,全球资本在重新寻找多个货币锚,人民币成为亚洲锚,欧元成为非洲与欧盟区锚,美元则可能维持在美洲圈稳定。这种格局下,国际资本会更倾向于配置多个货币资产,以分散风险。这也意味着,全球资本市场的结构将重塑,美国不再是唯一的金融蓄水池,而是成为其中之一。中国资本市场开放的程度、深度、稳定性,将直接决定人民币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国际储备资产。欧洲则需要靠制度整合和地缘影响力,来保住欧元的信用边界。
所以回到开头的问题,美元真的稳吗?从趋势上看,它正在面临一个从绝对主导到相对主导的过渡阶段,而这个过程注定伴随着资本的再定价、风险的再分布,以及资产配置逻辑的重写。而我们投资者在这个阶段最大的机会,不是去预测短期汇率涨跌,而是看清未来信用的迁移趋势,把资金投向那些信用正在加强、产业正在崛起的国家与行业。这种配置不只是避险,更是抢先一步进入新格局的战略选择。
人民币的崛起之路
在全球资本不再只相信美元的时候,他们会相信谁?钱会流向哪里?我们又能怎么投?
今天的这场全球金融格局变化,说白了就是货币锚的更替,从单极美元走向多极货币。这个多极化过程会是缓慢的,但它背后的逻辑却非常清晰:当一个旧信用中心开始弱化,资本就会寻找新的信用之点,而这个过程,带来的将是一场全球资产的大洗牌。
先从现实看起,美元的全球储备货币地位目前仍然非常稳固,全球外汇储备中有58%左右是美元。
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两个明显的趋势:
第一,美元在全球支付中的占比在下降。根据SWIFT数据,2024年后人民币的跨境支付份额已经冲到全球前五,一度超过欧元和日元。
第二,越来越多的国家在推动本币结算和双币协议,尤其是在非美同盟国家,比如金砖国家、上合组织、东盟合作体系等都在探索绕开美元结算体系的可能性。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对美元信用的单点依赖开始松动了,资本正在寻找替代项。
那人民币是否可能成为新的信用锚?或者说中国能不能成为新的资本蓄水池?
我们先不说理想,先看现实。在国际结算方面,人民币已经有一定网络效应,尤其是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国作为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天然就具备推动人民币结算的基础。而且从结构来看,人民币结算的核心集中在大宗商品、机械设备、工程基建这些实物流行业,这本身就比纯金融交易更稳定。
在国际储备方面,目前人民币只占全球储备货币2.3%左右,远低于中国占全球GDP超过17%的体量。但这其实也意味着一个机会:人民币的使用空间远未被释放,反而低估得厉害。就像一只估值被压得很低的优质股,只要政策稍微松绑,资本市场表现稳一点,就有放量的可能。
在投资维度上,人民币资产最大的优势在于稳定性加增长性并存。你看过去几年全球动荡,美债被抛,欧洲债务危机频发,日元贬值剧烈,但中国的债市波动极小,甚至在2023年、2024年,外资加大了对中国国债和政策性金融债的配置,因为对长期资金而言,他们不追求涨得快,而是追求风险可控。
很多人说人民币国际化受限,是因为资本账户不够开放。但其实我们可以反过来看,正是因为中国对资本流动有边界,才成为当下相对安全的信用港。就像在暴风雨里,大家反而愿意把船靠在一块没有大浪,但有系缆的小岛,而不是把全部都堵住,都交给一个正在下沉的航空母舰。
那人民币的未来在哪?
一句话总结:中国要成为世界级的信用锚,就得在两个维度同时发力:
一是外部增信能力,也就是让人民币在国际结算、跨境融资中更有话语权。
二是内部金融资产供给,要有深度、广度、透明度都过硬的人民币资产市场,比如国债、企业债、权益类资产,乃至绿色债券这些细分品种。
而这两者的中轴就是产业链的可持续性。我们常说金融脱实向虚的问题,其实根子就在于金融资产缺乏真实盈利支撑。但中国的优势恰恰在这:全球最完整的制造业链条、最强的出口能力、最完整的产业配套能力,这些都为人民币信用扩张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货币。
你想,过去美国靠苹果、微软、谷歌这些巨头支撑美元资产估值,现在中国也在形成自己的信用载体:宁德时代、隆基绿能、比亚迪、华为这些产业核心,正在成为人民币资产的盈利锚。
说得再具体一点,当一个国家的出口利润能稳定回流,金融市场就有能力扩张;当一个国家的产业链能形成闭环,货币的主权才真正可控。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在芯片、新能源、半导体、数字人民币这些领域拼命突围的真正原因:不只是为了科技独立,更是为了建立货币信用的底层锚点。
那该如何布局这场货币再平衡带来的资产机会?
我们可以从三个方向思考:
- 布局信用加强区。比如人民币资产,包括利率债、政策性金融债、高等级信用债、优质蓝筹股等,它们不仅具备稳健性,而且随着国际增配比例提升,具备重估空间。
- 押注替代链条。这部分看的是哪类产业在全球供应链重构中最有可能承接外溢机会,比如新能源、基础设施、先进制造、东盟电动车产业等等。
- 回避信用收缩区。这包括高估值美元资产、存在结构性债务问题的新兴市场国家、依赖美元融资但本币贬值的国家等等。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关注资本流动的数据,从哪里来,流向哪里,换句话说,钱信谁。这是未来五年做资产配置必须要盯紧的核心指标之一。
可以关注以下几个信号:
指标 | 关注点 |
---|---|
全球主权财富基金 | 美债减持进度 |
各国央行外汇储备 | 人民币和黄金占比变化 |
SDR(特别提款权) | 人民币权重提升 |
跨境支付系统 | 交易占比变化 |
新兴市场国家与中国本币互换协议 | 数量和额度 |
这些信号会一点点证实一个新的货币信用体系正在慢慢浮出水面,而人民币很可能会是其中重要的一极。
美元不会一夜崩塌,但它可能一寸一寸被边缘化;人民币不会一蹴而就,但它可能一步一步扩展影响力。而你作为投资者,其实早就站在这场货币信用大转移的十字路口上。这场全球资产再定价的变局,不仅是关于国家信用的竞争,更是关于我们每一个人资产未来的选择。别让旧世界的幻象遮住了新秩序的曙光。